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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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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五哥醉了◎

杏花樹下,榜前人群不時發出唏噓聲,恭賀聲。

天氣仿佛瞬間熱燥起來。

蘇弗與燕思雨挽手走到旁邊,褚嘉平便在她們靠近時拱手作揖,君子溫潤如玉,舉手投足都是多年深入骨髓的教養。

燕思雨特意尋了借口去車上,叫他們有說話的機會。

有人從後撞了下蘇弗,褚嘉平伸手,虛扶她後腰一把,她抓著他的衣襟才沒趴到他胸膛。

待站定,兩人不約而同快速松開手。

“對不住...”

“多謝。”

幾乎同時開口,說完,便都笑了。

杏花一點點飄落到蘇弗發間,輕薄的鬥篷上,她側朝前方,不知與褚嘉平說了什麽,便見對面那人不時點頭。

燕玨眉眼郁冷,喜不喜歡蘇弗他不清楚,但他看著蘇弗跟褚九在一起眉開眼笑,他心裏很不舒服。。

他沒有委屈自己,成全旁人的胸襟。

褚家出了位探花郎,闔家大擺宴席,宴請京中名流學士,達官貴人。

李氏便趁機帶蘇弗同去,也算在褚家長輩面前露了臉,褚家四房也都見過蘇弗,對她的知書達理,嫻靜端莊很是滿意,又聽在衛平侯府教家學的褚東陽老爺子說起,道蘇弗學東西很快且紮實,由此可見秉性極佳。

褚嘉平在男賓席,途中由長輩傳喚到了女眷席中,卻是單獨的曲水流觴房,裏面坐的是本家四房嬢嬢嬸嬸,再就是衛平侯夫人和她身邊的蘇弗。

他恭恭敬敬行過禮,便被安排坐在蘇弗對面。

上頭說家事,偶爾也會提到官場中人。

他們兩人彼此看了眼,知道是特意留相處機會。

褚嘉平取來薄瓷海棠碗,盛了一碗魚湯遞過去,擡頭說道:“弗妹妹,這是開春鯽魚,用它來燉濃湯,乳白鮮美,你嘗嘗。”

鯽魚多刺,便都是來喝湯的。

蘇弗道謝,就著湯勺喝了一口,柔聲道:“味道的確很好,滑而不膩,入口香甜。”

褚嘉平笑:“我母親做的鯽魚湯是一絕,你若喜歡,回頭我同她學來做給你喝。”

“倒顯得我嘴饞。”蘇弗打趣。

褚嘉平跟著彎起眉眼:“女孩兒便該要嬌氣些,什麽饞不饞的,人食五谷雜糧,舌辨甘甜苦澀,自然也愛挑好吃的入嘴。”

蘇弗暗道:褚嘉平竟與燕玨說的不同,此人雖文質彬彬,但沒有迂腐古板的氣質,反而很會說玩笑話。

她心裏稍安,見他腰間的荷包舊損,便主動開口:“下回見面,我送郎君一個荷包,可好?”

她說的很小聲,仍怕旁人聽見,說完臉頰便微紅火熱。

褚嘉平跟著一呆,忙點頭:“那便多謝弗妹妹了。”

當日夜裏,蘇弗翻來覆去睡不著,便爬起來找出針線,只點了一盞燈,倚著軟枕繡花樣,聽到腳步聲,以為曹嬤嬤起夜,便也沒有擡頭。

直到那扇門被從外推開,伴著絲絲縷縷的涼風,她打了個寒噤,嘟囔道:“嬤嬤,外頭是不是下雨了?”

半晌,卻沒聽到回應。

蘇弗順勢瞟了眼,這一眼不打緊,嚇得她魂都沒了。

便見燕玨雙手疊在腰後,懶洋洋地靠在門板上,屋內光線暗,他那雙桃花眼像是蓄了一團火,正好整以暇地望著自己。

手一抖,針紮進肉裏。

蘇弗剛要叫,忽然意識到不妥,便用力咽了咽嗓子。

“五哥,你喝酒了?”

他面頰通紅,雙眸發亮,微微一笑更是格外俊秾,只是不知喝了多少酒,整個屋子很快全是酒氣。

蘇弗想下地,他卻走到床前,理所當然地坐在床沿,擋了她的去路。

“喝了一點,不打緊。”

“你醉了。”

“沒有。”

蘇弗心急,喝醉酒有情可原,若沒喝醉卻走錯房,那便是別有企圖了。

“我幫你倒盞茶水。”她試探著詢問,將燕玨沒有拒絕,便想從床尾爬下去。

她爬的很小心,生怕碰到他,邁過綢被,雙手摸到雕花床沿,她暗暗松了口氣,剛要擡腳落地,只覺腳踝一緊,膝蓋摩擦著綢被,人被扯到懷裏。

她掙紮著想要起來,肩膀卻被燕玨握住,牢牢箍在膝上。

他低頭,眸中泛著零星微光,唇啟著,呵出濃烈的酒氣。

蘇弗心跳的厲害,仰面望向他的同時,雙手揪住他的袖子。

“你到底安得什麽心思..”

“我沒有。”蘇弗見他逼近,掙紮著推他。

燕玨紋絲不動,輕笑一聲把大掌貼在她後頸,指肚摩挲過細軟的肌膚,引得蘇弗連連戰/栗,一種令人羞恥的感覺襲來,她並攏了雙腿,咬緊了牙關,不讓自己發出古怪的聲音。

“千方百計勾我,招我,嗯?”

他眨了眨眼,餘光瞥到蘇弗摸向發間的手,她拔出發簪,渾身抖得厲害,面頰緋紅如火,眼眶又起霧了。

他不愛看她哭,但仿佛她總在自己面前示弱。

蘇弗拔簪子,不是為了紮他,她根本不敢傷他。

盡管害怕,她腦子卻很清楚,傷了燕玨,同夫人無法交代,那便只能傷害自己。

攥著簪子的手哆哆嗦嗦,便要抵到頸項時,忽聽燕玨兀自笑起來。

“紅音,爺沒醉。”

含糊不清的話音落下,他的腦袋咣當垂在她肩膀。

蘇弗被他壓倒在床上,手裏的簪子隨之墜地,碎成兩段。

費了好大力氣才脫身,蘇弗赤著腳站在床邊,心裏亂成了麻團,她有種劫後餘生的慶幸感,慶幸燕玨喝醉了,而不是故意來房中輕薄。

可眼下該怎麽辦,總不能讓他睡在此處。

她捂著狂跳的心,走到桌邊,摸過冷茶,又思忖茶盞太小,索性提起茶壺折返回去。

望著燕玨酣睡的臉,心一橫,當頭澆了下去。

燕玨跳起來,面露兇色,還未開口,便見蘇弗一臉鄭重其事。

“五哥,我幫你醒了下酒。”

誰家醒酒潑冷茶,也真是別具匠心。

燕玨一面摸索頸子裏的水漬,一面抱怨:“給我條帕子。”

蘇弗沒動,“五哥身上是不是有帕子,我記得你一直都帶。”

燕玨裝模作樣摸了摸:“好像掉在紅香閣了。”

見她猶豫,不禁惱了:“你連塊帕子都不給?”

蘇弗只好找了塊沒用過的新帕,遞過去後,燕玨裏外擦了幾番,頭發身上全濕了,涼颼颼的冷。

“五哥,你回自己院裏換身衣裳吧,省的著涼。”

語氣真摯熱切,仿佛在為燕玨打算,而非刻意驅趕。

燕玨乜了眼,沒好氣地往門口走去。

外頭點了燈,曹嬤嬤和香薇打著哈欠起來關窗戶,又聽見屋裏窸窸窣窣的響動,便來叩門。

“姑娘,你沒睡?”

燕玨就站在門板後,拉開門,三人就得打照面。

蘇弗情急之下,拉著他來到窗牖前,“五哥,麻煩您走這兒吧。”

燕玨眉頭皺的更緊了。

但見蘇弗楚楚可憐的動人模樣,難免心軟,便單手撐著窗臺,縱身躍了出去。

門打開,曹嬤嬤打了個噴嚏:“姑娘,你這屋怎麽有酒氣?”

蘇弗背對著窗牖,頗為心虛:“嬤嬤許是聞錯了。”

曹嬤嬤狐疑地看著半開的楹窗,不禁心生疑慮,卻沒好問出口。

翌日她特意去窗外檢查,果真看見幾個大腳印子。

心裏咯噔一下,猜測仿佛得到印證。

曹嬤嬤後脊發涼,但又很快靜下心來,回想昨夜姑娘的打扮,應當沒受欺負。

她知道姑娘心思深,有些事不想告訴自己,她也本想按下來不說,可終究還是沒忍住,隔日便將門關牢,拉著姑娘盤問。

蘇弗點頭:“是燕五郎。”

曹嬤嬤跌坐在椅子上,目瞪口呆,蘇弗怕嚇壞她,便又安慰說道:“嬤嬤放心,昨夜他雖醉酒,卻沒對我做出格的事。而且我已經同褚九郎過了文定,明面上兩家也都認準的事,他便是再浪蕩也不會對我怎樣,畢竟當中有夫人坐鎮,您別擔心我。”

“可憐的姑娘,要是你娘還在,哎...”

曹嬤嬤合掌自言自語念叨一番,求了能求的各路神仙,乞求姑娘的婚事能順順當當趕緊完成。

也不知是神仙照應,還是燕玨醒悟,總之接下來的半月,他都再沒出現。

仿佛那夜只是醉酒,並非他蓄意為之。

但蘇弗不知道的是,自己將從虎口脫險,而那夜,燕玨原本是想生米煮成熟飯的。

至於為何半途而廢,燕玨也說不清,或許是看到她眸中的淚花,於心不忍,亦或者他不想如此粗暴地定義兩人關系,總之他下不了手。

既如此,便只能再做打算。

褚家的聘禮擡來,李氏將單子拿給蘇弗,蘇弗看了眼,便又交到李氏手中:“夫人,我知道您今日喚我過來作何心意,但我娘去世前告訴過我,嫁妝從她手底出,不叫您幫著添補。”

李氏大約知道陶家,當年在江寧,陶家稱的上第一富戶,若不然也不會以商賈身份嫁女到官宦人家。

其實蘇光濟算不得什麽人物,彼時沒有官身,而他父親也只是個小小縣令罷了。

但世道如此,商戶低賤,便也沒的挑選。

“據我所知,你父親的升任離不開你母親的周旋托付,那都是要銀子的。”李氏不與她藏著掖著,索性說透,“官場上的打點往往出手豪放,你母親嫁妝再多,留給你的也當所剩無幾了。”

蘇弗安靜聽著,眼神卻很堅定。

李氏拿出匣子,給她看其中的田產地契,笑道:“添補個褚家我還心力有餘,舉手之勞罷了,只盼你日後嫁過去,能常回來看看我。”

“阿弗會的。”蘇弗起身福了大禮,又將那匣子合上,一字一句道:“阿弗感恩夫人的大恩大德,但母親的囑托阿弗不敢忘,她留給阿弗的家產足夠豐厚。”

怕李氏不信,蘇弗將所帶來的的單子呈給李氏。

李氏接過來,只一眼便震驚,這份單子不單單是足夠,且還是綽綽有餘的富足,可想而知當年的陶家,是何等風光巨富。

可惜了,散了嫁妝為他人做嫁衣,最終手裏也只剩下這些留給女兒。

如此,李氏不再勉強。

濃雲破開,日頭照的院裏一片亮堂。

假山中的水流淌起來,底下的蓮藕漫開枝頸,荷葉尖尖,幾尾小魚怯意地游來游去。

燕思雨和蘇弗坐在石頭上,往水裏撒魚食。

蘇弗今日才換了春衫,身段便也失了遮擋,愈發顯得玲瓏姣好。

燕思雨拍掉手裏的殘渣,支著腦袋怏怏說道:“府裏又要來人。”

蘇弗一楞,燕思雨嘆氣:“娘叫人收拾了海棠塢,還要讓她住下呢。”

“你仿佛不大歡喜。”

“不是不歡喜,是很討厭,”燕思雨咬牙切齒,“小時候她過來住了幾日,就那幾日,我被爹爹關了禁閉,一整月啊!”

翌日晌午,賀嬤嬤過來傳話,讓蘇弗去正院用膳。

蘇弗過去時,恰好碰到燕玨,他身邊跟了個姑娘,唇紅齒白,明眸善睞,長得很是明艷奪目。

蘇弗看她的同時,她也在打量蘇弗。

那眼神很熟悉,正是燕玨在碼頭接她時,那種上位者對下的審視,如出一轍。

作者有話說:

說一下更新,因為這本很不湊巧,開文就病了,病快好了,又甲流,一波三折..總之往後是日更,v後是爆更,保六爭萬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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